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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我是活在自己建構起來的世界裡
小小的
我在裡頭很忙很忙
挑選我喜歡的花草樹木
複製生活裡遇見的人
喜歡的人留下來
把我不喜歡的全都一腳踢出去
偶爾清理資源回收筒
保持周圍環境的清潔
從小開始建造這樣的世界
裡面已經有很多東西了
其中畫分成很多區塊
同類的人住在一起
細細的分類
有各式各樣的人
就和你生活裡記憶裡那些人一樣
有些你覺得特別
有些你覺得只是很普通的見過一面
有些會一輩子記得
有些時常被遺忘
我記得我小學自己在家寫功課的時候
常常會聽見心裡有個聲音
小女孩的聲音
但是講話很不友善
聲音非常刺耳
像用湯匙刮著不鏽剛鍋蓋一樣
她在我一筆一劃寫作業本的時候喜歡說：寫快一點 快一點 快一點 快一點 快一點
她常常尖叫聲音難聽得像個巫婆
她喜歡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
很有節奏的說上幾十次也不累
當她在腦子裡跟我說話的時候
如果這時真的有人走過來對我說什麼
她就會很不客氣的兇起來回應那個問題
而我又把它從嘴巴裡說出來
跟她一樣快速又尖銳
那個人就會被我嚇一跳
覺得我變得非常奇怪
後來幾次這樣嚇到人之後
她只在我寫功課寫得很煩的時候跳出來跟我說話
或者彈琴彈得很累的時候
她出來之前我都會有預感
我總是害怕的想著：我真的寫很慢
但那聲音最好不要給我出來要不然我就寫不完了
然後在我寫到中間的時候她就真的出來了
笑得很開心很尖銳
她又像以前一樣不停的催我對我說很刺耳的話
她一跟我說話我就寫得特別慢
手裡的筆握得更緊了
每一個筆順都用刻的刻到鄰下三四頁
用手指去摸像凹凸板一樣
她看我寫的更慢了尖叫得更大聲
我氣得出不出話來就想把自動筆折成兩斷
但是塑膠的真的很難折
我總是把筆尖往桌上又刺又劃
刺很多個洞劃下長長的凹痕
這時她會安靜下來
而我得去睡個覺或者看看報紙做點別的事情
把她帶給我的焦慮化解掉
才能再回到位子上把功課寫完
她真的很吵
我上國中之後她就很少來跟我說話了
偶爾她出來我也很刻意的不去接近別人
仔細的記住自己有什麼感覺的時候她會出來攪局
慢慢的我發現她總是在我對自己生氣的時候
在我心裡口若懸河的亂罵一通
現在她是完全不說話了
可是我隱隱約約還是可以感覺她存在
像是昨天msn一直弄不好的時候
我會很想要把一整個空間都刪除掉
寫曲子寫不好的時候整頁撕掉
有一次高中和媽媽吵架的時候把娃娃用美工刀割開拉出所有的棉絮
非常生氣的時候把書本往牆上猛砸
當我看到紙的碎片和破掉的娃娃
亂七八糟的棉絮 皺成一團的課本
就醒過來跑去找袋子收拾殘局
邊收邊回想所有的動作
很慚愧的想把這些被破壞的東西藏起來
我被我的忿怒嚇壞了
那股力量像大火一樣燃燒著要吞噬一切
然後我會想起小時候她說話的感覺
很像很像
我覺得她非常的果斷又冷酷沒有轉還的餘地
所有感覺都是即時性的當場爆發出來
這是她或者是我
我花了很多時間思考這個在我心裡的聲音
其實很多時候我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會出來教我釐清混亂的現實
幫我做決定
可以說長大之後我學會控制她而她也長大了吧
昨天的msn空間真的讓我很不高興
差點要整個毀掉
雖然她不尖叫了可是更直接的用感覺叫我去破壞什麼
那更叫我抓狂
整個人焦躁得發燙
我想玉石俱焚這種事她真的很擅長
她非常討厭不完美的東西
大概覺得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性了
我也是這樣不喜歡不完美的東西
可是真的沒有辦法弄好了嗎？
太極端了
今天msn就好了
昨天要是刪掉了我一定又要懊惱好久
現在看到自己的臉
都會想呼～的嘆一口氣
幸好她是隱性的沒有常常出現
要不然我的眼神會更冷酷有殺氣
臉的線條也會更銳利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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